巴蜀势力已彻底掌控局势,越来越多的人朝砺锋堂、磐石林等入堡方向去。
像是逃跑,又混入了追击云帅的人潮。
有关邪帝舍利、长生之秘的消息,正随人流迅速传递,传向独尊堡之外,传向巴蜀。
云帅跑得很快,周奕对舍利的感应越来越弱,最后唯余方向感。
“要去追吗?”
袁天罡见他挪动步子,这才问道。
周奕摇头一笑:“云帅直奔漠北才好,把这些人全带到武尊那边去,我也落一个清净。”
那武尊可就赶上热闹了,袁老道拈须微笑。
他二目清明,朝佛魔两道离开的方向撇了一眼,又看了看一旁的周奕。
这颗舍利怎么来的,没有人比他更清楚。
当下心中千头万绪,面上却古井无波。
对一名精通易学,擅长相面的人来说,藏话乃是家常便饭。
奉盟主将围剿余贼的任务交给了角罗风、川牟寻等人,与范卓一道来到周奕身边。
二人脸上的敬畏之色更多一分。
“凉国、西秦还有那些叛军,活下来的那部分,基本都朝外逃了。”
“独尊堡内还剩一股外来势力.”
范卓话罢看向李元吉所在方向,李阀带来的人死了大半,秦武通、刁昂与丘天觉这三位高手也重伤,现在要收拾他们,只是一句话的事情。
那李元吉留意到几人的目光,心胆一颤。
作为李阀公子的骄傲,此刻半点不剩,慈航静斋与佛门的人全都追云帅去了,解晖重伤,他们在巴蜀没了靠山。
解文龙投靠江淮,他此时的处境可谓是岌岌可危。
李元吉察觉到周奕投目看来,立刻心弦紧绷,自打出生以来,这是他距离死亡最近的时刻。
等周奕移开目光,朝解晖那边走时。
李元吉长松一口气,庆幸中,又埋藏着一股恼火。
他这杆关中有名的裂马枪,首次被人不屑一顾。
这种轻视他无法容忍,却又因心底的惧怕无胆反抗,那种憋屈感对他这种狂傲而有野心的人来说,简直比死还难受。
然而,他又缺少死的勇气
周奕留意到了李元吉的表情变化,全没在意。
佛门的人估计不会久追云帅,或许很快就会回来。
况且,李元吉死了,对李阀来说更像是好事。这货不成事,惹乱子却是好手。
不过,巴蜀的事却不能叫李阀再插手。
“爹~!”
解文龙悲呼一声,待在他身侧的宋玉华也变了脸色,正疗伤的解晖又吐出一大口血来,他的气息急转直下,越来越弱。
这给周奕一种要出黑的感觉。
独尊堡的老人们慌了神,纵横巴蜀多年的武林判官,竟承受不住邪王一掌之力。
一见周奕过来,解文龙那硬朗的脸上转出恳求之色,顷刻拜倒:“大都督,家父命在旦夕,乞求您出手一试。”
周奕未答话,盘膝打坐中的解晖已伸出一只手来。
“不必了。”
解晖抬起手背擦掉嘴角鲜血,连喘三个粗重鼻息。
黝黑的脸上,有神的双目从周奕身上扫过,最后看向自己的儿子,这时,他涌现怒容。
“你这逆子!”
“为父平日倒是小瞧你了,没想到你还有这份犯上作乱的胆量。”
解文龙不敢说话。
解晖又看向宋玉华:“玉华,你真不愧是宋大哥的女儿。”
宋玉华也低下头来。
解晖哼了一声,扭动脖子对一圈独尊堡老人说道:“解文龙的确救了独尊堡,以后他就是堡主,独尊堡的任何决定,都由他来定夺,你们快些拜见吧。”
周围人听罢,各都一愣。
“怎么,本人的话不管用了?”
解晖积威太甚,蕴含怒意的话音叫围在四周的独尊堡元老们一齐拜服:“拜见堡主。”
却是朝解文龙拜的。
解文龙见他面色转白,气息更弱,心中愧疚难过,没理会周围的元老,又想求周奕再尝试一救。
解晖却冷峻一笑:“你当了堡主,眼力还这样差劲,不懂得察言观色,就没见大都督丝毫不急吗?”
“可见我没那么容易死。”
解文龙听罢,惊疑地看了周奕一眼。
周奕点头道:“解堡主只是受不死印法的生死二气影响,产生异状。他虽然伤重,却有浑厚功力护身,并不致命。”
听了周奕的话,解文龙才镇定下来。
这场面让解晖心结郁气,自己说的话,儿子还要从旁人口中得到证实才愿相信。
真是一种讽刺。
不由想起这段时间的所作所为,若今日没有变数,魔门中人纠缠到底,加上那些叛军与其余势力,称霸巴蜀的独尊堡,或将成为历史。
“大都督,”解晖定神道,“解某再不理会巴蜀盟会之事,以后全由我儿做主,也多谢大都督今日之援手。”
周奕笑了笑:“堡主安心养伤。”
听了他们的对话,不管是巴盟、川帮还是独尊堡的人,都有种大事落定的安稳感觉。
总算不用再斗下去了。
他们说话并未避人,不远处李阀的人听得真切。
李元吉面如死灰,对巴蜀再无念想。
此刻,哪怕没有魔门骚扰,佛门的人全数返回并支持李阀也无法挽回了。
如今巴盟、川帮独尊堡三大势力一条心,以佛门的行事风格,找不到解晖这样在前边说话之人,就注定干预不了巴蜀。
李元吉不明白周奕的心思,此刻提心吊胆,盘算着如何保住小命,平安返回关中。
同时,还有那颗搅动武林的邪帝舍利。
解堡主被搀扶到静处养伤,范卓与奉振连同独尊堡的人,一道料理后事。
他们这边亦有不少死伤。
镇川楼前,到处都是尸体。
这可谓是巴蜀许久以来,从未有过的惨烈拼斗。
周奕打坐理气,调整状态。
侯希白与范采琪一道寻来,看他这副状态,又瞧了瞧不远处的石青璇,招呼也不打,直接走开了。
周奕一边理气运功,一边梳理方才的大战。
这样的战斗经验极度宝贵,常人一生之中都难见得一次。
诸家法门,都让他有不同感受。
这不仅能增深他的武学见解,对创造天师随想录也大有裨益。
石青璇等了许久,至午时,才见他转醒。
只是用过饭后,周奕又开始练功。
无论独尊堡外边发出多大的喧闹声,都影响不了他做静功。
“慈航静斋的人还没回来?”
入夜之后,周奕察觉到一丝不对劲的地方。
“没有。”石青璇道,“你是否觉得奇怪,一心师太受了伤,他们应该不会穷追。”
周奕微微点头。
他尝试感受邪帝舍利,只有淡淡的方向感,这东西要么是离得更远,要么是在某处定住了。
“巴蜀基本已经拿下,其余的事也不用你操心,要不了几日,巴蜀联盟支持江淮的消息就会迅速传开。此行功德圆满,你还有什么打算?”
周奕想了想:“我要去邪帝庙一趟。”
话罢,又从石青璇口中得知一个消息。
袁天罡洒脱得很,出力之后,已是飘然而去。
周奕有些感慨,怎么也该请一顿酒饭的。
袁老道久居巴蜀,却从不掺和江湖纷争,更别说争霸天下,这一趟独尊堡之行,已算是打破他隐居清修。
周奕整理道门之学的心思愈发强烈。
对于这些朋友,不该叫他们失望。
“袁道长留了话。”
“什么话?”
石青璇轻声道:“他猜你要去邪帝庙,就将那颗古蜀国邪帝舍利具体位置告诉了我。”
“哦?”周奕略显疑惑:“你的墨家机关典籍与邪帝舍利不在一个地方?”
“当然。”
她眼帘低垂,目光沉静地落在周奕脸上:“邪帝庙地底很是庞大,弯弯曲曲有很多路径,其中一条路,会通向伏魔洞,我就是顺着那洞,才入的邪帝庙。”
周奕若有所思,心中好奇感更强。
于是试探问道:“明日你可方便?”
石青璇嗯了一声。
独尊堡大战第二日,晓雾未歇,二人便出发朝成都西北而去。
本想叫侯希白一道。
可多金公子早早不见人,神神秘秘,不知做什么去了。
朝着邪帝庙方向行过二十多里,便闻到一股未散的血腥气。
道旁的草丛、荆棘林中,还有不少江湖人的尸首。
稍作检查,发现死过不久。
越近邪帝庙,越是如此。
周奕更有惊人发现,他对舍利的感知,越来越清晰。
在向石青璇确定方向之后,他就察觉事情有古怪。
“我感觉,佛魔两道的人,可能就在邪帝庙。”
石青璇轻轻蹙眉,想到邪帝庙下方复杂地形,云帅朝地底钻,完全发挥不出轻功优势,就算被逼急了,以这人的狡猾心思,也没道理闯进去。
理性上是这般判断的,但还是更相信周奕的猜测。
“那还要去吗?”
“走,先别进去,只在外边瞧瞧。”
二人复行二十余里,锦江之水从都江堰流下,因前段时日多雨,水流湍急。
他们越过一条水声隆隆震响的支流,上到一片竹树环绕的山坡。
眼前景象,属实出乎意料。
一大片海碗粗的竹子四下歪倒,有的是被利刃斩断,有的则是被震碎,还有一些被连根拔起。
而这些拔出竹根后出现的泥坑,被不少江湖人当做墓穴。
周奕瞧见一些熟悉的黑衣尸首,正来自棺宫。
更多的尸首,掩盖在倒下的竹树中。
“邪帝庙呢?”
放眼望去,只有沾满青苔的破损石阶,哪里还能看到什么庙。
一个触目惊心的大坑出现在眼前,凹向山坡内部。
石青璇指了指那个大坑:“这就是邪帝庙所在,现在看来,像是沉入地底了?”
他们踩到大坑边缘,发现一块碎裂的牌匾。
那匾,竟是用大篆书写。
隐约是“帝庙”二字。
“不是沉下去,而是被打碎。”
“那又是如何让帝庙之基整个陷下去的?”
周奕细细嗅着空气的味道,似乎有了答案。
海沙帮曾帮阴癸派从江南运输火药,甚至搞出一个火药库,他闻到了阴谋的味道。
“是炸的,就像烟花一样。”
周奕继续道:“有没有一种可能,佛魔两家之人,此刻就在地底。”
石青璇也想到了,没有大惊小怪,只是表情有点复杂。
周奕明知故问:“你在附近有没有住处。”
“有。”
“先去看看。”
石青璇不太明白他的意思,但还是点头引路。
二人快速行过八九里,便在山林中见到一方石屋,屋前果树婆娑。
她娴熟地推开木门,邀周奕进去。
麻雀虽小,五脏俱全,里面各种家具杂物,无不齐备。只不过,诸般摆设,异常凌乱,像是有蟊贼翻过一遍。
“有人进来过。”
“这间小屋非青璇所建,原主人过世后,我见它与邪帝庙相近,于是借来落脚,旁人应该不知这处所在。”
周奕掀开后进的竹帘,四下打量:“这说明,早有人盯上了邪帝庙。”
“你以后也不要住在这里,太危险了。”
少女没回话,又听他问:“伏魔洞还能通入邪帝庙地底吗?”
“可以,你还要去?”
“我担心错过什么。”
石青璇不再多话,领着他朝东南方向走了几里路。
穿过一个小峡谷,打飞瀑小湖上过。
“听鲁先生说,邪帝庙多历年所,翻新过许多次,最后一次新建,正出自他手。你该知道他为何要翻建吧。”
周奕答:“为了向雨田。”
“嗯,计算一下,那都是三十多年前的事了。”
她微蹙的眉心舒展,如被春风吹散的薄云,带着一丝回忆朝前方一指:
“再往前不到两里,还有一座蝠洞迷宫,也是鲁先生为了向邪帝潜修练功所建。”
老鲁和老向关系很铁,一定知道很多秘密。
周奕想到他保密之王的脾性,多少有点犯难。
又走了一段,两人来到一个小石屋,石青璇熟门熟路提出一盏风灯,燃亮后提灯在前,推开佛龛后一道活壁,把深入地下的石阶照亮。
“你紧跟着我,每个落足点都须一致,否则会有杀身之祸。”
“好。”
二人对视一眼,石青璇领路在前方迅疾腾挪闪越,左弯右曲,不住下降。
百多级石阶转眼尽于脚下。
能在地下设置重重机关,可想而知是多么浩大的工程。
周奕暗自称奇,不晓得老鲁是怎么完成的。
再往下,有一个圆洞。
洞口左边写着“灵秀自天成”,右边则是“神工开洞府”。
“这便是伏魔洞的入口,但下方这一段乃是蝠洞迷宫,入了里边,不可高声说话,下面住了以千万计的蝙蝠,绝不能惊动。”
石青璇提醒一声后,将他领入又一处洞天福地。
周奕想了想,还是用洞天险地来形容更合适。
洞口下方,像是个放大千万倍蜂巢般的奇异天地,分有七个洞口,各洞主支相连,左弯右折,往下延伸,曲折离奇。
石青璇给他递来一种奇特的岩石粉末,涂抹在身上,可以让蝙蝠畏惧不敢靠近。
这粉末就产自一处洞穴,蝙蝠不敢飞进去,就是怕这种岩石。
若非对此地极度了解,绝不可能知道这些关窍。
再往前走一阵,石青璇就把风灯灭了。
眼前一黑,接着斜下方以白色为主,伴有浅黄、棕黄、土黄等各种晶石亮起。
光线不算强,却足以视物。
头顶有诸多蝙蝠,密密麻麻。
好在他们身上有石粉,蝙蝠不敢靠近。
再走一段,看到各种钟乳石,石笋、石柱、石花,闪闪发亮,千姿百态,予人一种梦幻之感。
若非亲身至此,难以想象还有这样一片瑰丽的地下世界。
底下岔路极多,周奕只去记来时之路。
怎么走到邪帝庙下方,便不用他操心了。
又走近半个时辰,他们来到了一个较为宽阔的石洞,上方隐隐有气流漏下。
“墨家机关术典籍就是从这里得到的,但距离邪帝舍利存在的地方,还要走一段路。”
周奕打量了一下,这宽洞像一个石室。
除了一个小石桌,没有杂物。
石青璇提着灯,朝石桌上一照,整个石洞最稀罕的地方,就在此处。
石桌上,有一幅用器物刻上去的壁画。
“这是.龙。”
轻抚着这模糊石刻之画,隐约看到龙形。
“嗯,还有这个。”
她拿灯细细一照,周奕才看清一行字迹。
似乎是篆书,已不好分辨。
石青璇柳眉舒展,显出心无旁骛的沉静,在一旁念给他听:
“罢黜百家,独尊儒术。九流十家,邪魔歪道。”
周奕问:“你觉得,这篆书是谁留下的?”
石青璇道:“应该是某位邪帝不满汉武帝独尊儒术,他们从不认自己为邪,只以圣门自居。”
“嗯”
她又照亮石刻之龙:“起先我也不知为何画一龙在此,听你说战神殿有魔龙守护,我忽然想,这是否是历代邪帝对战神殿的畅想。”
“广成子从战神殿出来,提过战神殿的秘密也不算奇怪。”
周奕点了点头,他站在石洞中,伸手朝自己右侧一指。
“接下来要去的地方,是不是这个方向。”
“你感应到了?”
周奕冲又她点头:“这地下四通八达,就算邪帝庙被炸塌,恐怕也有很多出路。”
“佛魔两道的人不愿走,也许是发现了什么。”
石青璇也有好奇心:“如果他们对你不利,我们可以原路返回。”
她拿出一管短箫,道明一条退路:“我能以箫音波动驱使蝙蝠,有那些蝙蝠拖延,我们可以逃出去。”
两人又交流几句,便离开洞室。
走过一段,周奕再次感应,那感觉,越来越清晰了。
不到盏茶时间,前方越来越亮。
洞中的道路有过修缮痕迹更为精致,龙形壁画,姿态不一。
不仅充满想象,似乎还将一些武道思维融入其中,活灵活现。
石青璇在他身旁聚音说话:“邪帝庙下方的通道也有机关,要进入这般深处非常艰难,不知那些人是怎么到这里的。”
周奕大胆猜测:“也许是年久失修,被炸坏了。”
他们灭了灯,朝光亮处走去。
这像是一处古老大殿,大多数东西都因岁月流逝而腐朽,只残存当初一点形貌,他们所在的位置,约摸在大殿三层。
光线,是由众多发光的晶石提供。
这些晶石本身就是地底岩石的一部分,故而不曾腐朽。
练武之人视力更佳,有这些晶石光芒,便足以看清各种事物。
居高临下,朝下方望去一眼。
那是一片极为宽广的平整地带,就和镇川楼前的青石广场差不多。
只不过,青石广场中央是解晖放上去的香鼎。
而这个大殿一层,则是一片金属与岩石组成的奇怪结构,像是某种大型机关。
人,好多人!
一眼扫过,至少有两三百人。
这些人分成了两个阵营,从独尊堡潇洒离开的云帅单人成营,他一个人面对其余两百余人。
佛魔两道的高手,都在这里。
少数人在四处打量,更多的人则是盯着云帅。
大殿中并不安静,能听到“隆隆”之声,那是地下暗河。
近来成都涨水,暗河亦是汹涌澎湃。
邪王阴后真言大师等高手,齐齐看向周奕所在方向。
他们的动作,自然引起旁人注意。
周奕将下方局势认清后,直接走了出来,二人一跃而下,才一落地,邪王的表情就没那么愉快了。
那蓝衣少女对他视若无睹,与周奕靠得很近,同时盯着那巨大的机关。
师妃暄凝望着这二人,撇向一旁的师父,只得欲言又止。
周老叹丁大帝等人看到他突然出现,表现得相当淡定,似乎觉得合情合理。
一心老尼本就气息不稳,见到周奕,她更是连续几个大喘气。
梵清惠在一旁安抚这位师叔,聚音成线,说着旁人听不清的话。
周奕的目光扫过众人,瞄准那位吐谷浑的慕容老王者,接着转向云帅:
“据说西突厥国师擅长诡谋诈变之道,怎么把自己带入必死境地?”
云帅颇有几分狼狈:“大都督说笑了,云某哪懂什么诡谋,否则也不至于上大明尊教的当。”
见周奕往前挪步。
云帅心中忌惮,赶忙将手中黄晶球朝一个黑漆漆深不见底的洞口凑近:
“大都督止步,云某自问不是你的对手,那只好将舍利丢入此洞,叫所有人都大梦一场空。”
周奕准备回话,听到耳旁石青璇低语。
登时转了个话头,朝云帅问道:“你要死要活?”
“能活着,谁愿意死呢?”
“你将舍利放下,没人会杀你。”
云帅苦笑道:“大都督有所不知,我将诸位高人都得罪了一遍,已没法信任他们,除非他们挪到两边,把背后的出口让给我。那时我冲出去,自会丢回舍利。”
慕容夸吕冷笑一声:“以你的狡猾作风,我们放你走,你还会丢回舍利?”
“老棺材板,你先别说话。”
周奕又朝云帅道:“你将舍利给我,我们换一个位置,他们若对你动手,我就将舍利丢下去。如此一来,便可打破僵局。”
云帅犹豫了:“我如何信任你。”
周奕散发出一股强横气势,昂然道:“我行走江湖,从未失信于人,以我的人品保证,还不够吗?”
云帅望着周奕,这位虽是西突厥的大敌,但他的话,却让人有种信服感。
而且,也找不到其他救命之法。
“诸位,你们有何意见。”
邪王望向周奕,第一个开口:“我改了主意,现在只想杀他,你该怎么说服我?”
阴后醉人一笑:“不错,我也要杀他,天师又给我什么理由?”
一心老尼准备说话,被一旁的嘉祥大师抢了先:“云施主身处险地,天师为何自甘冒险。”
他的话比较委婉,但与一心老尼想法差不多,对周奕突然来拿舍利,还是心存戒备。
一众闯入邪帝庙地底大殿的人,全都瞩目望来。
周奕在独尊堡的战力他们是见识过的,此时再有质疑,也不敢像邪王阴后圣僧这般跳出来质问。
“这也简单,三位的问题我一起回答。”
周奕指了指地上的机关:
“这个机关可以启动,邪帝舍利或许是重要一环,你们不想看一看吗?”
石之轩看向自家女儿,她正目不转睛地望着那机关。
阴后收敛笑容,带着严肃之色:“你知道机关背后是什么?”
“本门典籍有过记载.”
周奕的声音似乎充满魔力,在地底大殿徐徐响起:
“不世之才“天魔苍璩”搜遍天下寻求奇典异籍,去芜存菁归纳所有百家学说的精华编成经典,组成十卷《天魔策》。”
“这《天魔策》虽成于秦汉,但其渊源可追溯至远古时代,其中高深精要,牵涉到天地的奥秘,不仅威力惊天动地,甚至还有长生之法。”
一听这话,众皆动容。
慕容夸吕目光闪动:“既然是天魔策,与此地有何关联,你休要胡说八道。”
“你这样说,只怪你见识浅薄。”
周奕不屑地瞧了他一眼,这位老王者竟不生气,等着听他下文。
“你不想想邪帝舍利为何能延寿?”
“这仅是秘密之一,历代邪帝追寻的乃是长生源头,那便是战神殿。”
此言一出,地下大殿响起一片惊咦之声。
不少人目露向往,当然也少不了贪婪之色。
“战战神殿!”老王者浑身汗毛炸起,有种难以言喻的兴奋之感。
周老叹几位师兄弟抢前一步。
连同丁大帝、尤鸟倦,金环真等人都用异样眼光看他。
疯了吗!
你这家伙,我圣极宗这等大秘怎可以往外说。
私下研究不好吗?!
师尊,你挑的这什么狗屁亲传弟子,他把家都给败完了!
周老叹露出恨铁不成钢的表情,给周奕打了一个眼色,但周奕压根不鸟他。
给周老叹气得眼中鬼火乱跳。
他还没开口,几个大和尚口宣佛号,积极发言:
“依照天师所言,这古老的机关背后,竟通向战神殿?”
几位圣僧参禅多年,很少有能影响他们心智的东西。
此时,在传说中的战神殿面前,面对这终极武道的根源,圣僧也要动心。
周奕没有说一定就是,只道:“江湖上很少有人知道邪帝,也不知上代邪帝向雨田从东晋活到大隋朝,再往前数,历代邪帝的名号更是鲜有人闻。”
“就像这地底大殿,若非诸位恰巧踏足此地,又如何知道还有这处地方呢?”
“那些有着绝强功力却声名不显的邪帝,正是在研究战神殿。将生命燃烧在无尽的追求探索之中。”
“而战神殿,就在地底深处,这亦是修筑地下大殿的原因。”
在大多数人心神震撼之时,石之轩问道:“你从哪知道这么多?”
“自然是道门典籍记载。”
周奕底气十足:
“长生诀便是道门奇书,最是古老。道家收藏了许多与武学根源有关的密录,而论及治经之广,宁散人也要避我三舍,知道这些秘密,又有什么奇怪的?”
石青璇在看机关时,不着痕迹地瞄了他一眼。
他侃侃而谈,把真真假假混在一起,旁人真是分不清。
众人都看向云帅,周奕也顺势朝云帅走去。跟着伸出一只手,云帅盯着那机关,竟念念不舍。
“你不走吗?”
周奕道:“若是你后边死掉,可不关我的事。”
“好。”
云帅也算果断,与周奕换了个位置,把邪帝舍利交在他手上。
“大都督,后会有期~!”
这一次,所有人都没有出手,放任他离开。
但他们又逼近一步,生怕周奕耍花样。
石青璇顺势走到机关阵面前。
凑近看这机关类似门扉,上方有各种机关暗格,还有三十六枚硕大青铜环。
它们按天干地支方位排列,构成一幅森然严密的“千机锁”阵图。
环身布满层层迭迭的榫卯凹槽与凸起,幽光之下,泛着冷硬而沉重的暗泽。这绝非仅凭蛮力可破的屏障。
石青璇又站了一会。
乌亮的眼眸定定地望向机关门扉,她的瞳仁清澈如深潭,却似蒙了一层薄雾,倒映着内心的万千推演。长睫在眼下投出静谧的弧形阴影,某一刻,她主动将静谧打破。
指尖在冰冷青铜上划过,细辨着环上几不可察的细密刻度。
手指推动沉重的铜环,每一次精准的旋转、嵌入,都伴随着机括深处传来的沉闷“咔嗒”声,如同沉睡巨兽关节被艰难唤醒的呻吟。
地下大殿中,所有人都屏住呼吸。
就连周奕也隐隐露出激动之色。
当最后一道天干之环与地支之位严丝合缝地嵌死,一阵巨大而低沉的轰鸣骤然从门内深处滚来,仿佛整座山体都在应和!
镶嵌在地上的青铜门扉,缓缓移动,从之前黑漆漆的洞口中,凸出一个巨大青铜机关,像是陈老谋寻常摆弄的机关锁,最上方有凹槽。
周奕福临心至,把舍利放了上去,果然严丝合缝。
但是
无效!
这时猛得想起,古蜀国的舍利,只是一个空壳子。
不过,门扉上方出现了“兼爱非攻”的完整字样,可见石青璇已把这精密的墨家机关开启。
此时,差得仅是力道。
“这机关过于老旧,大家一道推一把。”
石青璇把控机关,周奕第一个发力,邪王阴后紧随而来。
入到这地底大殿的,无一不是高手。
没本事的,全都死在了外边。
师妃暄,真言大师与道信大师一道走出,佛门的人一动,那些观望之人也朝青铜机关上发劲。
众人真气一动,凸出来的机关就要被按下去。
这时,诡异的情况出现了!
青铜机关就像是一件兵刃,众人加在上方的真气,便有附着于物之感。
可是在诡异机关的带动下。
凹槽中的邪帝舍利亮了起来,黄晶球像是正在储存两百位高手的真气。
这一刻,古早邪帝一角面纱被掀开了。
练武之人皆知精气神。
在元精、元气、元神的三元中,元精乃一切的根本,元气和元神是把元精修炼提升而得。
元气和元神因每个修行之士际遇和方法不同,各有差异,元精却并无分歧。
故而,舍利能在不同的邪帝之间流传。
那便是令邪帝谢泊欣喜若狂的秘密,他经多年钻研,终创出一种元气转元精,并注入晶球的方法。
这青铜机关就和之前看到融入武学思维的龙形石刻一样,也藏有秘法蕴含魔门智慧。
以特殊方式,将元气转化元精。
周奕隐隐感受到其中一丝机巧,那是与自己随手打入真气截然不同的感觉。
只有极少数人有这种感受。
大多数人,只是感觉邪帝舍利神奇,再不会有任何怀疑。
两百多人打出的功力,在真气附着青铜机关时,遁入舍利之中。
这一次,周老叹等人有了强烈感应。
当年汉武帝罢黜百家,独尊儒术,其余各派,全是邪教魔教。
起于墨家的圣极宗不服,自称为“圣”。
现今,超过百家真气,注入舍利,隐隐有种跨越近千年,百家回归,再度争鸣的震撼感觉。
便是初代邪帝见到此时场景,也要长吁短叹。
“轰~!”
忽然,地下大殿一震,这两百人的功力何等恐怖。
凸起的青铜机关被咔一声按了下去。
下一刻,数道身影极速朝邪帝舍利抓去,然而大殿猛得朝下方一沉。
这让周奕想到鲁妙子的机关。
他的安乐窝下,还有第二个可以升降的地底安乐窝。
邪帝庙地下大殿,果然另有乾坤!
大殿在落下二十余丈之后,像是张开一个大口。
所有人都是脚下一空,朝下方坠落。
大约落下七八丈,多数人踩在地面上。
对于这些高手来说,从八丈高的地方落下,最多脚下一麻。
但惊悚的是.
方才那第一层地下大殿,又升了回去,稍一打量,足有三十余丈高。
那已是武者纵跳的极限高度。
并且,入口闭合,封死了全部退路!
“扑通扑通~!”
第二层大殿更加宽广,甚至有一片大湖,有人掉入水中,砸起大片水花。
周奕往头顶一看,也微微变色,糟糕了。
“你看。”
石青璇朝近前之处示意,正有一块古老石碑。
上面写到:
“罢黜百家,致吾愤世嫉俗,故抛弃俗念,独寄情医道,企望以医术,破解《道心种魔大法》之谜.”
“后为寻找古早医学帛书,巧合开启古齐国大墓,得墓主枕宝舍利。”
“以其为线索,寻得古蜀国遗留,后知圣门之祖苍璩寻战神殿未果”
“……”
最后一行字,刻着一个署名,字迹依稀辨得:“谢泊。”
正是第一代邪帝.
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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